一方是綜合基礎教育培訓機構，一方為實業投資、計算機網絡開發企業，雙方商標與字號均包含“巨人”二字，圍繞前者的“巨人學校JUREN”商標與后者的“巨人”“巨人網絡”“巨入”商標是否近似、能否共存，二者各執一詞，由此展開了激烈的紛爭。
近日，隨著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的作出，橫亙在雙方間長達6年的糾葛得以厘清，法院認定北京陽光巨人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巨人教育公司）的第9417372號“巨人學校JUREN”商標（下稱涉案商標）注冊使用在教育、流動圖書館、動物園、為藝術家提供模特服務上，與巨人投資有限公司（下稱巨人投資公司）的第5431856號“巨人”商標（下稱引證商標一）、第6449636號“巨人網絡”商標（下稱引證商標二）、第6449639號“巨入”商標（下稱引證商標三）未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
是否近似起紛爭
中國商標網顯示，涉案商標由北京巨人環球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于2011年5月4日提交注冊申請，指定使用在教育、組織文化或教育展覽、流動圖書館、圖書出版、錄像帶制作、俱樂部服務（娛樂或教育）、為藝術家提供模特等第41類服務上。經過商標駁回與駁回復審程序，涉案商標于2014年5月13日通過初步審定并公告。經原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下稱原商標局）核準，涉案商標于2014年3月28日轉讓予北京尹雄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尹雄教育公司），2018年7月20日轉讓予北京啟迪巨人教育科技有限公司（2018年12月12日變更企業名稱為巨人教育公司的現名稱），2019年6月13日涉案商標注冊人名義變更為巨人教育公司。
記者了解到，自然人尹雄自1994年起開始在教育培訓服務上使用“巨人教育”“巨人學校”商標，先后設立了北京巨人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藝術培訓學校（已注銷）、北京巨人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尹雄教育公司及其作為股東的北京巨人環球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等。北京巨人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藝術培訓學校、北京巨人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在教育培訓等服務上分別于2004年6月、11月申請注冊過第4103012號與第4339376“巨人學校”商標，但目前上述兩件商標均已無效。2015年，尹雄教育公司與巨人教育公司合作，共同經營“巨人學校”與“巨人教育”品牌。
2014年5月27日，巨人投資公司針對涉案商標向原商標局提出異議，主張涉案商標的注冊申請損害了其對“巨人”字號享有的在先權利，與其引證商標一及第777692號“巨人”商標構成使用在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涉案商標與上述兩件商標共存會造成其“巨人”品牌的顯著性被淡化。經審理，原商標局決定對涉案商標在教育、組織文化或教育展覽、圖書出版、錄像帶制作、俱樂部服務（娛樂或教育）服務上不予注冊，在為藝術家提供模特等其他指定服務上準予注冊。
尹雄教育公司不服原商標局作出的不予注冊決定，隨后向原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下稱原商評委）申請復審。經審理，原商評委于2018年5月15日作出對涉案商標予以核準注冊的復審決定。
2018年6月21日，原商標局發布對涉案商標予以核準注冊的公告。1個月后，巨人投資公司于7月20日向原商評委提出無效宣告請求，主張“巨人”系列商標為其核心品牌，經過長期使用與宣傳已具有較高知名度和社會影響力，涉案商標與各引證商標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巨人”為該公司具有較高知名度的字號，涉案商標與其在先字號近似，損害了其在先字號權；涉案商標的申請注冊具有明顯的主觀惡意，違反了誠實信用原則，易造成不良社會影響。
2019年7月12日，國家知識產權局（根據中央機構改革部署，原商標局、原商評委的相關職責由國家知識產權局統一行使）作出裁定，認定涉案商標與各引證商標在文字構成、整體外觀上存在一定差異，整體尚可區分，未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涉案商標與巨人投資公司的字號文字構成存在一定差異，故涉案商標的申請注冊未損害巨人投資公司的在先字號權；涉案商標本身并沒有對我國社會公共利益和公共秩序產生消極的、負面的影響，不屬于有害于社會主義道德風尚或者有其他不良影響的標志。綜上，國家知識產權局裁定對涉案商標予以維持。
針對國家知識產權局作出的上述裁定，巨人投資公司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起行政訴訟，主張涉案商標與各引證商標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系對其在先字號的惡意摹仿，容易誤導公眾，破壞已形成的穩定的市場秩序。
能否共存終厘清
北京知識產權法院經審理認為，涉案商標與各引證商標在整體外觀、文字呼叫上存在一定差別，二者使用在教育、圖書出版等服務上，相關公眾對服務來源不會產生混淆、誤認，不構成近似商標；涉案商標申請注冊日前巨人投資公司主要圍繞計算機網絡開發、網絡游戲等服務進行經營，與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教育、圖書出版服務有一定的區別，在案證據不足以證明巨人投資公司于涉案商標申請注冊日前在核定使用服務上已經為相關公眾所知曉并有一定影響，涉案商標與巨人投資公司的字號并不完全相同，涉案商標的申請注冊未損害巨人投資公司的字號權。綜上，法院一審判決駁回巨人投資公司的訴訟請求。
巨人投資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涉案商標在字形、整體結構上與各引證商標存有一定差異，但從標志本身判斷，其在構成要素、呼叫及含義識別上與各引證商標仍構成近似標志。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流動圖書館、動物園、為藝術家提供模特服務與各引證商標核定使用服務不屬于同一種類似服務，訴爭商標在上述3項服務上與各引證商標未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
同時，法院認為巨人教育公司使用涉案商標經營的教育培訓服務沿襲了“巨人教育”“巨人學校”較早建立的市場聲譽，經營規模及市場發展等與之前經營主體并未發生割裂，已形成穩定的市場秩序和相關消費群體，而巨人投資公司在教育培訓服務上使用各引證商標較晚，且使用范圍較為有限，雙方對自身商標使用市場已有各自側重，綜合考慮商標的現有使用狀況、使用形式、相關公眾的認知狀態，二者并未構成混淆性近似；從穩定市場秩序以及確保不發生重大利益失衡角度，訴爭商標在教育服務上維持有效，可以實現企業之間的包容性發展。
對于巨人投資公司關于涉案商標的申請注冊損害了其對“巨人”字號享有的在先權利的主張，法院認為涉案商標申請注冊日前巨人投資公司的字號主要圍繞計算機網絡開發、網絡游戲等服務進行了經營，與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教育、流動圖書館等服務區別較大，且在案證據不足以證明巨人投資公司的字號在涉案商標核定的服務或者類似服務上經使用具有一定知名度，進而受到損害。
綜上，法院認為涉案商標注冊使用在教育、流動圖書館、動物園、為藝術家提供模特服務上，與各引證商標未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在其他核定服務上與各引證商標構成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據此撤銷一審判決及國家知識產權局所作裁定，并判令國家知識產權局重新作出裁定。
“商標近似是指商標文字的字形、讀音、含義或者圖形的構圖及顏色，或者其各要素組合后的整體結構相似，或者其立體形狀、顏色組合近似，易使相關公眾對服務來源產生誤認或者認為其來源之間有特定的聯系。”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知識產權部主任湯學麗表示，如果相關商標的共存在特殊條件下形成，認定商標近似還應根據兩者的實際使用狀況、使用形式、相關公眾的認知狀態、使用者的主觀狀態等因素綜合判定，注重已經客觀形成的市場格局，不宜簡單地把商標構成要素近似等同于商標近似，實踐中應準確把握商標法有關保護在先商業標志權益與維護市場秩序相協調的立法精神，充分尊重相關公眾已在客觀上將相關商業標志區別開來的市場實際，注重維護已經形成和穩定的市場秩序，實現經營者之間的包容性發展。（本報記者 王國浩）
